喂牛,苦不重,就是熬人,夜里得起来好几趟。五更天给牛摔料,牛埋下头吃得香。我坐在牛槽边的青石板上能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,不是看见全聚徳的烤鸭,就是掉进了什制海的冰窟窿。碰上下雨下雪,破老汉和我就躲进牛棚。牛棚里尽是粪尿,连打个盹的地方也没有。那时候我的腿和腰就总酸疼。
"倒运的天!"破老汉骂,然后对我说:"北京够咋美,偏来这山沟沟里作什么嘛。"
"您那时候怎么没留在广州?"
他瞪着眼睛愣半天。"唉,毬毛擀不成个毡,山里人当不成个官。"他说,"我那阵儿要是不回来,这阵儿也住上洋楼了,也把警卫员帯上了。山里人憨着咧,只要打罢了仗就回家,哪搭儿也不胜窑里好。毬!要不,我的留小儿这阵儿还愁穿不上个条绒袄儿?"他说他给刘志丹抬过棺材,守过灵。说完,老唱起来:"对面价沟里流河水,横山里下来些游击队......"
冬天,我的腿忽然用不上劲儿,回到北京不久,两条腿都开始萎缩。乡亲们捎给我小米、绿豆、红枣儿、芝麻......我认出了一个小手绢包儿,我知道那里头准是玉米花。十年后,留小儿来了趟北京,她说这两年农村的生活好多了,一年还能吃好多回肉。
"你爷爷还爱唱吗?"我问。
"一天价瞎唱。"
"还唱《走西口》吗?"
"唱"
"不是愁了才唱吗?"
"咦?!谁说?"
哦,我的白老汉,我的遥远的清平湾......
(根据史铁生《我的遥远的清平湾》节编)
4.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,不正确的一项是
A. "我"对"座座黄土山"的奇想与破老汉带笑的接话,是以幽默的笔法呈现沉重的内涵,读来并不轻松。
B. 适时地插入山歌也是这篇小说独特之处,作家借助山歌很好地表现了人物的生存状态与内心情感。
C. 破老汉对新中国的建立有贡献,但革命胜利后他因恋家而放弃城市生活返乡,这说明他有很重的小农意识。
D. "我"是小说故事的见证者,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感;同时,"我"也是线索人物,使小